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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雨声不歇，斜斜打在窗棂上。
洛忆阑缓缓睁开了眼，眼前是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帐顶。她怔了片刻，然后挣扎着坐了起来。
颈后传来隐隐痛意，洛忆阑蹙眉，半响，脸色大变，掀开衾被，踉跄着便向外走去。没走几步，便听到外室传来轻微脚步声。
隔着珠帘，洛忆阑看到洛幽依正走进来，她一个箭步，便冲了出去，抓住洛幽依的手腕，颤声问道：“青岚呢？她在哪里？”
本是进来看看洛忆阑的情况，没想到见面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萧青岚的名字，洛幽依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，冷冷睨视洛忆阑，“你觉得呢？”
洛忆阑怔了怔，这样难看的脸色，难道……
她松开了洛幽依的手腕，后退几步，“她没事？”
“呵呵。”洛幽依冷笑，大踏步上前，拽住洛忆阑的手腕，将她拖到窗边，“看到了没有？”
眼前是雨蒙蒙的天空，洛忆阑的视线却被远处一处焦砾楼阁吸引了目光，愣了片刻，怔怔问道：“失火了么？”
“对，正因为这场火，萧青岚才得以跑掉。”
“跑掉了？”洛忆阑不敢相信的再次问了一遍。
洛幽依的凤眸蓦然幽寒，攫起洛忆阑的下颚，用力一捏，“呵，你是不是很高兴，嗯？”
下颚传来和以往不一样的痛，洛忆阑忍不住抬手去扳洛幽依的手，挣扎着道：“放，放开我。”话音未落，却被她箍住手腕，再度被拖着向外走。
被拉着踉跄走路，洛忆阑咬牙，欲强行催动天元诀，却被洛幽依制住，只听她字字森寒，“你敢动，我就派人杀了萧青岚。”
“你！”洛忆阑死死咬唇，瞪着洛幽依，却见她冷笑，终是无力放弃。
被洛幽依拖到床边，洛忆阑的脸色已然苍白，还未来得及开口，便被她推坐在床上。下意识向后缩去，却见她抱臂冷冷俯视着自己。
“洛忆阑，萧青岚是跑了没错，但我可以下令，让幽冥中人，对她行追杀令，不死不休。”
洛忆阑脸色骤变，咬牙道：“你敢这样做，我就死在你面前。”
“呵，你敢死，我就让萧影山庄陪葬，让萧青岚生不如死。”
“不！”洛忆阑慌然站起，正与洛幽依正脸相对，近到只有咫尺之距，下意识抓住床边垂帘，放软了声道：“求求你，不要动她，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。”
冷冷睨视洛忆阑，洛幽依忽的轻笑，抬手轻抚她脸上的伤痕，“真的是任何事情吗，嗯？”
冰凉温度传来，让洛忆阑打了三分寒颤，洛幽依的话，更是让她感到威胁之意。她意识到，这个人，彻底恼了。
对她终于再没有耐性了么……
她死死咬唇，沉默许久，终于点头，“任何事。”
定定看了洛忆阑片刻，洛幽依眉头微微轻挑，缓缓靠近她的耳边，声音三分柔，三分媚，“我要你，嫁给我，让整个江湖都知道，你是我的人。”
洛忆阑的身体颤抖起来，“教主，在说什么……”
“呵。”洛幽依一手轻握住洛忆阑的手，一手环上她的腰，用力一揽，便将她禁锢在怀里，“我说，你嫁给我，我就放过萧青岚。”
欲抵抗，却被禁锢不得，洛忆阑咬牙，“女子成亲，教主不觉得太荒谬了么……”
“荒谬？”洛幽依冷笑，手微微用力，再次揽紧洛忆阑，“女子成亲早有先例，何来荒谬。还是说，你只是在找理由来拒绝？”
洛忆阑闭上了眼，隐隐颤抖。
“璃儿，我说，你嫁给我吧，好不好？”
“好，我嫁给你。”
眼眶湿热了起来，青岚，青岚……
她缓缓睁开了眼，眸子再没有半分波澜，“只要教主肯放过青岚，我答应。”
面无表情的脸，刺痛了洛幽依的心，如坠入寒渊，却是不动声色的笑，“好。”
“白纸黑字，不得有违。”
凤眸霎那幽寒，很快转瞬不见，洛幽依轻笑，“好，白纸黑字。日子，便定在九月初六。”
洛忆阑的脸色蓦然苍白，她死死盯着洛幽依，却见她的唇角是讥讽的笑。
“为什么，一定要是这个日子……”
洛幽依笑，声隐冰冷，“这个日子不好吗？我可是还记得那天她对我说的话，如今，便让她看看，你只会是我的人。”
“璃儿，只能是我的……”这句话，她怎么能忘记。
洛忆阑怔然，半响，涩声道：“青岚已经死心，我也答应嫁你，何必要一而再，再而三逼她……”
洛幽依却不答，只是捏起洛忆阑的下颚，微微低头，便吻上了那冰冷柔软的唇，冷冷道：“他人践踏我一分，我必还于其身三分。”
身体微微颤抖，洛忆阑闭上了眼，再没有半分抗拒。
青岚……
下唇忽然一痛，血腥味道蔓延，洛忆阑吃痛捂唇，猛地推开了洛幽依，“你……”
话出口，却顿住。
只见眼前人唇角沾着鲜红的血，凤眸如冰寒冷，这样的洛幽依让洛忆阑觉得既陌生，又畏惧，她忍不住后退，却碰到床沿，跌坐了下来。
冷冷拭去唇角的血，洛幽依深吸了口气，方才压下内心愠怒，唇角轻挑，“既然要嫁给我，就把你的心收起来，好好给我呆在这里，我可不希望我的枕边人心里还想着别人。”
言罢，她漠然转身，拂袖而去。
望着洛幽依远去的背影，洛忆阑怔然，许久，她笑了出声，星眸却是渐渐红了起来。
一滴，两滴……，缓缓在地上晕开……
***
夕阳似火，一场雨过后，天空清澈透亮，霞光层层叠叠铺开，如轻纱笼罩整个望月亭。
望着洛幽依的背影，柳如冰的手微微攥着，“你说的可是真的？”
“是，白纸黑字。”
“你有没有想过，这件事如果传到江湖，必会引发轩然大波，这对我们并无半分好处。”
“我们的动静已经不小，多一件少一件也没区别。”
“就不怕被世人议论吗？萧青岚与洛忆阑的事情，早已众所周知，你从中插手，又要引来多少非议。”
“呵，神机宫主能做的事情，凭什么我不能做。至于插手他人感情，我更不在乎。”
柳如冰沉默，半响，她弯了唇角，问道：“那么，我再问一个问题。”
“我知道你要问什么。”洛幽依缓缓转身，来到石桌前坐下，随手抓起一把棋子，哗哗作响的声音，有如她纷乱的心情，许久，她自嘲一笑，“我喜欢她就够了。”
“是吗？”柳如冰神情微怔，她没有回头，望着远方的夕阳，问道：“即使这份喜欢永远都不会有回应，你也甘心吗？”
这个问题，她曾经问过，如今再次问出来，是为了提醒眼前这个人。
咔拉――
柳如冰愕然回头，只见洛幽依的右手紧攥成拳，石制的棋子竟是被她尽数捏碎，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。心骤然一紧，急步上前，也顾不得礼数，强行掰开洛幽依的手，急声道：“你在干什么？”
掌心已是血肉模糊，洛幽依却似是感觉不到痛，一张脸寒若冰霜，不发一语。
柳如冰叹息，她知道自己击中了洛幽依最脆弱的地方。掏出丝帕，一边小心翼翼处理她掌心的碎渣，一边道：“我们回去吧，伤口需要处理。”
看着柳如冰小心的动作，洛幽依原本因为洛忆阑而寒冷的心渐渐暖了些，她微抿唇角，问道：“你说，我对她的好，她为何半分也没有放在眼里？”
动作蓦然一顿，柳如冰沉默片刻，摇头道：“人非草木，孰能无情。只是，此情非彼情。”
“我究竟比萧青岚差在哪里？”
柳如冰抬头，只见洛幽依的凤眸满是不甘，她微微叹息，“你不比她差，她也永远比不上你。但是，感情不是用谁好谁差来衡量的，不是吗？”
洛幽依薄唇紧抿，输给一个比自己逊的对手，这正是她最不甘心的地方。
柳如冰低头，将洛幽依受伤的手用丝帕简单包扎起来，轻声道：“所以，与其守着这无望的喜欢，倒不如放手成全，她们会感激你的。”
“呵，我不需要感激。我得不到，谁也别想得到。”
眉心倏地一跳，柳如冰愕然抬头，只见洛幽依的神情已再度幽寒，她微微抿唇，站直起身，淡淡道：“一叶蔽目，而不见泰山。得不到心，又何苦执着要得到人，只会伤人伤已。”
话虽轻，音却凉。
凤眸骤然幽深，洛幽依霍然站起，声隐愤怒，“你从没有爱过人，又怎么懂那求而不得的痛苦！”
“我懂。”
怒火倏然消失，望着面色平静的柳如冰，洛幽依微愣，她为何从来都不知道……
尚未来得及问出是谁，便听到柳如冰又道：“但我不会强求。”
洛幽依薄唇紧抿，半响，沉声道：“你不去试，又怎么知道会不会得到。”
“是吗？”柳如冰缓缓上前一步，轻声问道：“试了，就真的会得到吗？”
看着近在咫尺的柳如冰，眸子不再像往日那样淡泊，而是隐有火焰在跳，璀璨而灼目，洛幽依忽然语结。
望着怔神的洛幽依，柳如冰微微抿唇，敛了笑意，后退一步，“教主，该回去处理伤口了，免得时间长了，不好痊愈。”
“……”洛幽依沉默，半响，终是转身，向亭外走去。
那一刻，她竟是不敢问柳如冰，那个求而不得的人，究竟是谁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