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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婆婆倚着一个山旮旯子，就地坐了下去。
姚小娥前后左右瞅一瞅，再没有能指望上的人了。也罢。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，走过的桥也比咱走过的路还多啊。就算她真的没有法力，也能出出主意什么的。这时候，她最需要的是帮助。
姚小娥拉住石婆婆：“婆婆，您看您满头白发还精神抖擞。您有什么绝活就使出来，只要救出哥哥，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。”
石婆婆闭着眼睛，一言不发。
风吹动树叶，沙啦啦地响。此时此刻，整个呴呴喽山都是宁静的。
“哎呀奶奶，我的亲姑奶奶－－”
石婆婆还是闭着眼睛，一言不发。
过了一会儿，姚小娥竟然嘤嘤地啜泣起来，双肩抽动，锁骨分明，那个可怜的劲儿，甭提了。
“都怨我，要不是我缠着他，哥哥又怎和他发生矛盾，被神石压在底下，我真是罪该万死。”姚小娥一边抽泣，一边絮絮叨叨，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。
半响，石婆婆推了推姚小娥，问道：“姑娘，你说的他是谁？你哥哥到底是怎样被神石压住的？”
姚小娥抬起头，擦干眼泪，道：“他叫憨喜。”
姚小娥把和憨喜相遇的整个过程讲了一遍。
“你是说，压在神石下边的，你的哥哥，是二十八世暗夜公子？”
“是呀。”
“二十八世暗夜公子——”
石婆婆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，远远地望着姚大龙，眼睛里慢慢沁出一滴滴泪珠。
我的儿啊——她在心里默默地念道。
“您怎么了？”
“没什么，姚大龙——嗬嗬！”她没想到，她一从洞庵里出来，遇到的竟是她的儿子。而他现在，就压在神石下边，她却无能为力。
但是，她却不能相问。以她目前的状况，德念全无，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，她怎么能救得出他呢。若在之前，别说这样一块石头，就是半边天，她也能把它掀翻。
想到这里，她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“你是说，你一路追着憨喜来，你是不是——喜欢他啊？”
姚小娥听了，脸儿一红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他喜欢你吗？”
姚小娥摇摇头，“不知道。”
他被另一个女孩截走了，那个女孩为什么把他截走，她和他之间，又是什么关系。这的确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。
不过，姚小娥的痴情还是感染了石婆婆。她决心帮助这个多情的姑娘，谁让自己曾经也那么痴情呢。
石婆婆说：“其实，我不叫石婆婆，我有自己的名字，我叫华阳。数百年前，曾是魔界最漂亮的女孩。”
“华阳？”姚小娥瞪大眼睛，指着石婆婆，追问：“您就是华阳儒师？”
石婆婆点点头。
“那时候，魔界每年都还推选一位儒者前往善恶园。就在一年，我幸运地被推荐到了善恶园。”
嗯！姚小娥一猜也是。华阳儒师就是在善恶园习儒修行的。
“在善恶园，我的命运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。三年的修行生涯中，我认识了一位公羊儒生，他年轻、英俊，并且医术高超，我们相互欣赏，相互倾慕。可是谁知，彼时还有一个女孩，和我一样，对他倾慕已久，深深地爱着他。”
“谁？那个女孩是谁？”
“说出来你一定吓一大跳，她可不是别人，正是古腾妖界的古香师太。”
“您说的是古香师太，您确定是古香师太？”
“那还能有假。”
妖魔两界，谁不知道古香师太。想当年，就是古香师太带领着妖界，打败了魔界，令魔界退居摇摇山，实力大减，并且再也没有机会选派魔界的少男少女进入善恶园。对于这个女人，整个魔界的男男女女，都在心里诅咒她。
“您说她和您一样，也深爱着那位儒生，她有什么资格爱他？她漂亮吗？”
“她漂亮，是整个妖界最漂亮的女子，她属于羽妖。”
“不，她怎么能漂亮。”姚小娥一听，就来气了。
“她怎么不能漂亮？漂亮不漂亮，是天生的，又不是后天养成的。”
“她是妖孽，比妖孽还妖孽！”
“姑娘，一说起这位古香师太，你怎么这么激动，跟提起鬼子似地。她抢了我的男人，我还没你这么激动呢。”
“您不知道，整个魔界，对这位死老婆子都没有好印象。魔界只所以混到这个地步，完全是这个女人害的。”
华阳儒师摇了摇头。“这个我知道。可是，也不完全是。最主要的，还是魔界起了内哄。
“石婆婆！你怎么能这么说。”
“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，我叫华阳，还石婆婆石婆婆地，好像就跟我有多老似地。”
“行，华阳儒师。您要是救了我哥哥，叫您华阳儒仙都行。”
要想救出姚大龙，必须得找一个人，这个人就是古香师太。想当年，就是古香师太把他——公羊儒师，变成了这块神石。要找古香师太，就必须把当年的事跟这个女孩讲清楚。否则，她一定不情愿去找古香师太……
于是，华阳儒师哀叹一声，对姚小娥说：“听说过数百年前的妖魔大战吗？”
“当然听说过。”
“……那不光是一场妖魔大战，还是一场爱恨情仇的争夺战。”华阳儒师接着说。“那时，我已经和二十七世暗夜公子订了婚约。我知道我鬼迷心窍，可是，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……”
原来，……和暗夜二十七，订有婚约？姚小娥瞪大眼睛瞅着眼前的华阳儒师。
“然而到了善恶园，却与来自人界的公羊儒生……产生了情愫。暗夜二十七世也积郁成疾。现任魔罗王那时还只是一个邪行王子，是他心生一计，请来公羊儒师给暗夜二十世治病，借机除死了暗夜二十七世，然后诬陷公羊儒师。魔界大败后，魔罗王交出华阳，古香师太囚禁华阳于呴呴喽山。将公羊儒师变成了这块巨大的石头。”
姚小娥听完，一下子跳了起来。现在，她终于知道，坐在面前的这位石婆婆是谁了。
“后来，我从魔界逃了出来，寻到公羊儒师，此时此刻，他已经被古香师太控制在呴呴喽山。
“古香师太代表善恶园，代行处罚，公羊儒师面对古香师太的淫威，至死不从。失去理智的古香师太，遂将公羊儒师变成了一块巨石。我不能把公羊儒师一个人扔下，于是自囚禁山中石洞之内，陪伴着他。
“毕竟是一起修行的师兄师妹，再三央求之后，古香师太终于同意将公羊儒师变成的巨石抬高一点，底下增加一个支点，用手指一戳，就能晃动。一阵风吹来，就咯噔咯噔地摇动。
“要知道，一个人呆在清冷的石洞内，有多清苦。每当天气变化，风儿摇动，公羊儒师就咯噔咯噔，不停地摇动，仿佛这声音，专门给洞中的华阳。听着听着，就不觉得清苦，不觉得寂寞了。尽管一个在山巅，一个在石洞，内心的话语仍然可以通过咯噔咯噔的摇动相互传递。”
“哇噻！”姚小娥听了，感动得眼泪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。太感人了。她都几乎原谅了她对暗夜二十七世的背叛。
“你不是要救你哥哥吗，解铃还须系铃人，这块巨石，是古香师太施的妖法。只有找到古香师太，讨到把公羊儒师变成巨石的咒语，移开巨石，你哥哥自然就得救了。”
腾花落的古香师太，一个脾气古怪的死老太太。不光脾气古怪，不好对付，还是儒圣级的大儒，法力无边，一举手一投足移山倒海，一诗词一歌赋皆可杀人。
“办不到是吧。哎，老太太我——，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，该着你哥哥压在巨石底下，就看他的造化喽。五百年后，也许会有人渡他而去，全凭天意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