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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云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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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五十章

   《刺客》开机发布会这天, 官方微博下面挺热闹。

   童延在剧中出演角色的消息放得晚, 放得突然, 但这也阻挡不了粉丝们的热情。

   本来,童延这次是正常争取角色, 整个过程是:钟诚自持身价意欲加戏跟剧组没谈妥,燕秋鸿按正常程序对外招募演员, 童延试镜并通过。

   可到了发布会的第二天早晨, 事情被扭转成另外一幅模样:凌晨, 钟诚, 发了条微博,短短几个小时, 被各种营销号转发得满地都是。

   钟诚的原话是:“得之我幸, 不得我命。敬告某些人,使小人手段,必然行之不远。”配图是一件古装戏服。

   适当的时机,结合之前有这人即将参演《刺客》的传闻, 钟诚说的是哪部戏, 自然不用多猜。

   娱乐圈里颠倒黑白是寻常事, 童延是清早睁眼翻的微博,一看头一炸,果然, 跟着的几个所谓圈内爆所谓内/幕,直指,他的那个角色, 本来属于钟诚。

   那转发条数有点吓人,童延都不敢点开看评论,但他最终还是横了一条心点下那个小图标,一看,愣了,排在上边的那些条,全都是义愤填膺指责内/幕爆料不负责任。

   最上居然是燕秋鸿本人的,“现在《刺客》剧组所有演员,角色都来得堂堂正正。这话我也说一遍,使小人手段,必然行之不远。”

   燕秋鸿本人发声啊,这就只差没直接说钟诚黑童延了。这一条点赞数奇高。

   接下去是童延的粉丝圈着某些号质问,“全天下的戏都是你家的,你家正主沾过的导演,角色都是你家的,多大脸?说别人仗着后台,你家ZC屁股上的伤好明白了吗?要不要我上锤?”

   卧槽,还有这回事?

   童延往下一翻,果然,沉底的都是钟诚的粉丝,话还挺难听,但也有保留,没给他这新人扯什么大背景,说他这戏是在郑昭华床上睡出来的。

   想到郑总监那张脸,童延打了个哆嗦。

   但幸好这些瞎扯乱掰都被压下去了,童延这才敢用自己名字搜索。

   这一搜,也没看到什么新鲜东西。

   倒是,燕导本人最新一条微博也是清早发的,内容只有一句话:“颠倒是非,红了两天就浮躁上天,对此君,我只能说:悔不当初。”也有无数条转发。

   接着,童延又用燕秋鸿的名字搜了下,领头转发这条的是几位圈内大腕,有的是宽慰燕秋鸿不要生气,有的则是义正辞严表示不相信燕秋鸿选角会出现黑幕。

   再剩下的,就是嘲钟诚的普通用户,钟诚那条微博是半夜发出去的,从买营销黑童延到成为群嘲对象也就几个小时,这几个小时,童延都睡过去了。

   这时候,郑总监电话来了,第一句话就是:“醒了,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没?”

   就算事情风向已经转了,童延还是有些气不顺,“他那团队傻逼吧?”

   郑总监笑了声:“这次,最开始本来就不是他团队的手笔,这么说吧,圈里人为角色对上的事儿挺多,可但凡有团队的艺人,就不会纯粹为了出一口气黑谁。你咖位和人气都不如他,他团队拿你说话,倒还替你打了热度。”

   不是钟诚的团队?童延追着问:“那这事儿是谁干的?”

   郑总监说:“钟诚自己,他自己咽不下这口气。”

   童延:“呵!”

   厉害了,这人就是演燕秋鸿的戏红的,现在红了,又端着架子问燕秋鸿要番位,没得逞,丢了角,转而开始掐他这个认真试镜顶进来的。

   这不是重点,童延难得对郑总监说句软话,“辛苦你了,大晚上你还得睁一只眼顾着我。”

   显而易见,不管这次是谁站出来说话,事情解决的那么及时,说不是郑总监着手办的,他用鼻子想都不信。

   郑总监像是有些受不了,“别,别来这套,这是我的本职,你也做好你该做的事儿。”

   童延又问:“你怎么说服燕导演的?”

   燕秋鸿既然有能力澄清,现在澄清和几天后澄清都一样,等几天,让传言发酵一把再说话,还可以趁机给《刺客》炒一波热度。

   郑总监很快回答:“因为你发展比我想象的快,我才让你接这个角色,既然是接一个有过纠纷的角色,谈协议那会儿我怎么可能不跟燕秋鸿把事情说清楚。”

   童延说:“牛。”

   郑总监又说:“但这事即便造不成大舆论,钟诚的粉丝是惦记上你了。混娱乐圈,有这一天是迟早,要连黑你的人都没有,那你在圈里就是查无此人。”

   童延想到他妈那事,心又提起来。

   郑总监说:“就那些粉丝,放心,闹不到你担心的那。”

   这次钟诚算是撒气不成自黑了一把,钟诚的粉丝依然是一副“我不听我不听”的态度,依然掐完团队掐剧组,掐完剧组掐剧组掐对家齐厦,简直令人叹为观止。别人家一脑残粉抵十个黑,这家一个顶一百。

   童延一早去片场,到的时候现场还在搭景,燕导拿着手机哈哈笑,看起来心情很不错。

   他跟燕秋鸿匆匆说两句就走了,在他身后,燕导电话响了。

   电话一接起来,燕导立刻问:“你这么急干嘛?反正都是能说清的事,把事情几天多好,正好给你家艺人炒一把。”

   另一边是郑总监,“燕导,老实说,你这儿这个机会难得我才让他来试一把,炒不炒也得看我家艺人自己是什么性情。”

   引导舆论是团队的事儿,演戏则是演员自己的本职。

   这一年的六月,童延的戏份正式展开,因为之前演员空缺,统筹把这一角色的戏刻意压后,所以,这一次的拍摄对童延来说算是空前的辛苦。几乎每一天,他的戏都从早贯穿到晚,遇上大夜戏,赶在凌晨收工后和天亮前能眯两三个小时。

   不仅如此,到七月,赤日炎炎似火烧。大毒日头底下里外三层的古装本来就难熬,偏偶尔还有反季的戏。

   因此,聂铮看见他片场照片时,不免要问一句,“你怎么解暑?”

   童延大袖一直刷到肩,露出两条胳膊,瞧着两边没人,开了视频,把手里小风扇抬起来,“我有这个。”接着把镜头转到殿内。

   燕导的剧组对道具很讲究,戏里炎热夏季,皇子寝殿是借着真冰消暑。童延把镜头对着那个盛冰的大家伙,“那个叫冰鉴,就是鉴定的鉴字,但在这儿念汗,里面是真冰,待会儿我去蹭蹭。”

   聂铮又问:“你昨天睡了多久?”

   童延脑子有点恍惚:“放心,睡足了六个钟头。”

   探头朝里面望一眼,景眼看就要搭好了,搭景这一个小时用来补眠正好,不过,能跟聂铮说会儿话就更好。

   他又对聂铮扯出一个笑,“我要过去那边了,要不……你给我笑一个?”

   一贯严肃的男人神色似有些无奈,透过屏幕,眼睛紧紧锁住他的视线,嘴唇扬起一个非常小的弧度,“快去。”

   聂铮笑着样子依然深沉,有种独属于成熟男人的迷人,童延只可惜自己时间太紧,想抽空回去一趟都不行。

   说到拍摄条件严酷,童延次日下午就去拍了条格外严酷的戏:野外景,刺客斩蟒。

   蟒蛇当然是没有的,全靠后期添加,蟒蛇拉扯摔打他身体的动作全靠钢丝拉线辅助完成。

   烈日当空,这天本来就没一丝风,站在凉棚底下的工作人员都有些支持不住。

   但这一幕的背景又是发生在冬天,童延则是穿着厚厚的短打棉衣,在被日头晒热的泥水里摔打。他是真的头晕脑胀,但还是根据指示完成动作,蟒蛇假体攻击过来,他被钢丝后拉凌空做实被击抛出去的姿态,摔在泥坑里,做出吃痛的神色,而后蓄力翻身,躲过假体的再一次攻击。泥水四溅,他眼睛里、耳朵里、嘴里、领口和袖管里到处都是。更别提黏着皮肤已经开始发烫的湿衣。

   这一幕拍了四十多分钟,童延下去时人都要晕了,待小田朝他身上浇水冲掉泥,到监视器后头一看,有个两个动作的衔接处依然不够流畅,对燕导说:“从这儿,到这儿,我再来一条。”

   燕秋鸿本身是追求完美的,但到这会儿,盯着他脸上连妆都遮不住的红,也有些不好意思了,“你还挺得住?”

   童延拍拍手,站起来,“没问题。”

   燕导说:“你肩上的伤能顶住?”

   那伤是前些日子,童延拍一条从火场救人的戏时留下的,演员这行人前风光,敬业点都知道辛苦和风险这四个字怎么写。

   童延笑了笑,“没问题!”

   等童延去补妆,燕秋鸿招手把小田叫过来,“你确定他没有自虐倾向?”

   小田说:“小童哥向来这么认真。”

   燕秋鸿转头对旁边的男人交待:“记住,回头,把这段放花絮里。”

   这天童延一直拍到晚上九点才收工,本来斩蟒这一条之后,是考虑给他一下午休息的,统筹老师在这儿的安排很巧妙,虽然童延之前没找替身,但依然把这个角色在斩蟒之后的戏都排成了远景,这一来就留有弹性空间,演员要是支持不下去,剧组安排替身上。

   但童延还是坚持下来了,只是,中途趁换装和布景,休息了一个钟头。

   也就是这一晚,童延回酒店,一开门,发现灯开着,转头朝小田看了一眼,小田笑得很神秘,对他挥挥手,帮他关上了门。

   童延人困马乏,没多少看人玩把戏的心思,但想到什么,心头一跳,干净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卧室门口。

   这一看,果然,男人熟悉的身影就立在窗边,正侧对着他收拾柜子上的东西,应该是听见脚步声,男人转过头,深邃的眼光望着他时露出几分笑意,随后,转身对着他,“过来。”

   童延笑了,“聂先生――”满心雀跃地扑上去抱住男人,在聂铮有力的手臂还到他背上时,上身略微后仰,不可置信地望着男人的眼睛,“你怎么来了?”

   聂铮还保持着一贯的含蓄,“周末。”

   童延却不依不饶,圈在男人脖子上的手转瞬就摸到男人的耳廓,“专门看我来的?”

   聂铮没回答,手在他后腰不轻不重地捏了下,“瘦了,”眼神专注地在他脸上逡巡,“还黑了。”

   算了,不答就不答,聂铮不答他也知道。

   童延高兴,真是特别高兴,这跟拍《23秒》时,聂铮开会顺便看他的那两天又不同,这不同甚至不是顺不顺便的问题。

   关键,这是横店,他来过好几次,加起来住过半年,在聂铮这个头一回来的新客人面前,他算是半个主人,吃住都熟。他得把聂铮给照顾好了。对,关键的关键,终于轮到他照顾聂铮了。

   男人这次很显然是轻装而来,虽然可能还是带了人,但带的人也没出现在他眼前,甚至连聂铮本人都是投宿在他这儿,童延心想着,要不然他打电话让前台换个好点的房间,可看了下男人也带着倦色的眼神,还是决定明天再说。

   这是周五,聂铮很显然是忙完下午的事就上了飞机,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。

   想到这儿,童延也顾不上黏糊,问:“晚饭吃过了?”

   聂铮说:“我叫了客房服务,应该马上就到,你也跟着吃点儿。”

   这酒店食物的味道当真不怎么样,童延笑了,也没点明,转而把男人推向浴室,佯装嫌弃地说:“你一身的汗味儿,快去洗洗。”

   聂铮是多爱干净的人,此时,眉头立刻拧起来,抬起胳膊嗅了下:“有吗?”

   童延自己回来前是冲过水换过衣的,说谎话不打喘,“有,快去,洗完再出来吃。”

   聂铮被他一直搡进浴室,还拉着袖子凑到鼻子闻,童延给男人把睡衣也递到手上,“快洗,我等着你。”

   等浴室门关上,听见里面传来水声,童延默默拿起房卡,口罩和墨镜出了门,聂铮喜欢吃有馅儿的东西,前些日子他无意发现靠近演员工会的地方有家生煎包做得相当不错,只是离这儿有些远,外卖送不到,他得自己跑一趟。别问他为什么不支使小田,这是他的心意。是聂铮闯到他地盘后,他舍不得怠慢的心意。

   想到这儿,童延快散掉的筋骨像是重新被组装起来似的,顿时浑身有力,连脚步都轻快起来。

   可是,他刚出电梯,对面安全梯间的门也开了,聂铮从里面走出来,还是穿着进浴室的那身衣服,一点儿都没湿,眼神灼灼地看向他。

   一直踱到他面前,聂铮才有些无奈地说:“走吧,你想去哪,一块儿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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